“夫君醉得不省人事，怕……”

初瑤站在沈夫人的面前，欲言又止，總不能直接說出來他不能起來守歲了吧。

“罷了罷了，都安頓好了嗎？”

這是沈夫人一開始就已經知道的結果，所以沈夫人也沒有生氣，更沒有埋怨初瑤做的不好，還覺得初瑤當真懂事。

“安頓好了，交代了下人，好好照顧少爺，莫多嘴。”

這話就是說給這屋子裏頭的人說了，若是只有大房的人，當真沒什麽，偏偏還有二房的人，那這個是要做到的，莫多嘴，說是說給沈夫人聽的，實際上卻是說給二夫人聽的。

“嗯。”

沈夫人也沒有多問。示意初瑤坐下來，然後她閉目養神，挺直的脊背是一點兒都彎的。

就好像是一個插曲一樣，初瑤看看夏柳，從瞎溜的表情倒是不難看出，夏柳怕是已經明白初瑤的用意了。這孩子素來聰明，有些話點到為止，她能悟出來，初瑤倒也不用著急給她物色人家。

外頭的天色看起來已經有些泛灰，待太陽升起之時，他們便可以回去歇著了。

顏洛傾喝了一頁的茶提神，這會兒早就有些坐不住了，看著沈夫人便動來動去，又不好意思說出來，又看看旁邊眼睛都快睜不開的孫夢竹和沒有一點事情的初瑤，她並沒有可以求助的人。

“你怎麽了？”

感受到她目光裏面的急切，沈夫人忍不住問了一句，顏洛傾便立馬道：“洛傾想出恭。”

她的聲音非常非常小，雖然這裏沒有男子，但是顏洛傾到底還是個女孩子家，女孩子總是會不好意思的，更何況還未出嫁的女孩子。

“去吧。”

沈夫人一向通情達理，見她確實難受的很。也就不多加阻攔，一下子變同意了下來。

“謝謝夫人。”

接著顏洛傾就帶著丫鬟出去了，初瑤看了她一眼，總覺得心裏面有些不踏實，但是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踏實，頓了頓手下的活兒，最後還是接著剪了窗花。

顏洛傾這一去就是一炷香，先坐不住的人是沈夫人，看著外頭天色已經漸漸地亮起來，沈夫人低著聲音和身後的人說了一句話，那人便立馬快步走了出去。

不到半刻便回，在沈夫人的耳邊耳語了幾句，只見沈夫人立即起身，大步奪門而出。

這對於一個規矩良好的夫人可是絕對不可能看見的場景，就連孫夢竹也一下子就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醒了過來，她看著沈夫人離去的身影，又看了看初瑤，初瑤也只是搖了搖頭，並沒有說什麽，沈夫人沒有叫她跟上，那就是這件事情不想讓她知道，不過初瑤也算是猜的八九不離十了。

看來顏洛傾這次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了，一下子居然把自己推到了這個地步。

沒過一會兒，沈夫人的下人便傳來消息，說是守歲可以回去了，各自歇著，晚上還有家宴，交代了一下過幾日前往拜年的府邸，讓初瑤好好放在心上，那些禮物都是要備好的。

這本來都是沈夫人的事情，現在卻這樣交代給了初瑤，可見沈夫人這是真的是被事情纏上了。

初一便就這樣過了，初瑤睡了一日，到了夜裏也沒有見到沈雅楓，倒是沈夫人在夜裏的時候派人傳話來，說是第二日一早。便有一家要拜訪的，這個拜訪的人家，住在城外的一個縣城，沈家的生意很大，平日拜訪的也都是生意人，還有一些有過來往的官人。這個人，倒是出乎了初瑤的例外，甚至，在早上的名單裏面，是沒有這個人的。

讓夏眉立馬備好一份厚禮，初瑤知道。這份禮物只怕是相當有價值的，沈夫人雖然待人寬厚，但是卻從來不做沒有意義的事情。

直到第二天，沈雅楓都沒有出現，初瑤也不著急，只是讓人收拾好的東西，自己在角門等沈夫人，沈夫人並不是顏洛傾，平日雖然有點架子，但是卻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，初瑤等了不到一會子，她便已經收拾好來了。看她穿的並不華貴，裏頭是一件暗紅色的連身裙，裙擺並不大，身上有些暗色系的花紋，花紋一直綻開到裙擺，顯得整個人非常的挺拔。而外頭則披了一個鵝黃色的披風，披風上面繡有灰色的花紋，讓整個色調都跟著暗了一些，但是卻尤為凸顯了領口的兔毛。

沈夫人算不上傾城美人，卻讓人看著極為溫婉。

她打量著初瑤，見初瑤穿的並不紮眼。深粉色窄裙配上一個小坎肩，斜線紐扣倒是今年的流行，紐扣是枚紅色的，和深粉色配上倒是並不顯得難看，反而別有一番味道，領口是一圈兔毛，並不算多，但是剛好襯的初瑤有些出塵，她頭上挽著一個簡單的婦人髻，只插了一只玉釵，這一點倒是和她不謀合而，她就站在哪裏。規規矩矩局的行禮，面上沒有半分不滿和不悅，容光煥發，她那張臉本就是一種風光，無論穿著如何，都是遮不住的光彩。

她略微有些樸素的打扮讓沈夫人非常的滿意，隨後便吩咐人上車，此時天光才算大亮了起來，而馬車也漸漸的向著城外使了出去。

日頭剛升起來，初瑤他們一行人也到了城外的小鎮，鎮子自然是比不上京城的，但是也不會太差。京城周邊的鎮子相對而言生活水平也是要好上一些的，沈夫人並未多逗留，只是直接讓馬車行駛到鎮子最後面的一戶人家面前。

初瑤率先下來，之後才是迎下來沈夫人，讓小廝拆卸了禮物，初瑤便吩咐了夏柳去敲門。

讓她身邊的丫鬟去敲門。雖然不是沈夫人示意的，但是這個人，沈夫人一定是尤為重視，才會親自前來，那麽面子絕對是要給的，讓小廝去，和讓初瑤身邊的人去，那可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。

門很快打開，從裏頭走出來一個老婆子，那老婆子看著約有六十，仆人穿著，見到外頭的人也沒什麽疑惑。只是立馬說道：“我家夫人請您進去。”

點點頭，沈夫人也沒有拿什麽架子，便帶著初瑤跟著老婆子走了進去，這院子也不算大，左右有四五間屋子，那老婆子帶著他們直接進了正廳。裏頭早就有人等候著了，而後面的小廝也把禮物都帶了進來。

“楊夫人。”

沈夫人也是頭一次來，見到裏頭那個氣質不俗的女人也就明白了一些，她包養倒是沒有沈夫人這麽精致，常年的農活讓她看起來人有些憔悴，這屋中除了她，也就只有那個老婆子伺候，可見家中情況並不太好。

“沈夫人快請坐。”

楊氏見她看著溫和，也沒有什麽架子，自然也就親切了起來，還讓老婆子給初瑤端了椅子來，請初瑤也坐下。

“這是我兒的妻。”

她一句話便介紹了初瑤，想必今兒陪同的初瑤不過就是一個撐門面的擺設罷了，現在初瑤八成明白沈夫人要做什麽事情了，看來她還真是用心良苦了。

“大奶奶我曾略有耳聞。”

沒想到楊氏竟然接了下去，她看了看初瑤，接著道：“當年葉將軍平定不少戰事，最後為國捐軀。我那夫君，也是在那一場戰役中殉國了……”

這麽說她夫君曾經應該也是個軍官，這一點初瑤倒是事先沒有想到的，她看了看沈夫人，見沈夫人也是意料之外的樣子，看來沈夫人也不知情。

“我夫君不過一介武夫。上不得臺面，但是他一直敬仰葉將軍，每次回來都不免叨上幾句，倒是讓我們都對葉將軍很是敬仰。”

她看看初瑤，微微一笑接著道：“今日能夠有幸見到大奶奶，當真是榮幸。”

“楊夫人萬不可折煞初瑤，為國效力，是父親的天職。”

初瑤可不敢接下這個榮幸，她是長輩，還是沈夫人現在較為看重的人，若是讓她榮幸，那麽初瑤得多沒有禮貌啊。

也意識到話說的有些不對，楊氏便沒有再說下去，不過也就是這個，讓沈夫人和楊氏沒有了第一次見面的尷尬，兩人說起話來也算是順暢了很多。

初瑤便坐在旁邊聽著，雖然生活完全不一樣，但是沈夫人可楊氏拉開家常。卻是一點都沒有障礙，三句話兩句話便說道教養兒子上，倒是共鳴的地方頗多，不過明顯楊氏的兒子要比沈雅楓聽話許多了，今年中了個文榜眼，估計過了年就會有旨意去外地從官了，所以便還住在這個老宅裏頭。

“沈夫人好福氣，沈少爺如今成了家，過兩年也算是可以獨當一面，不像我家小子，都二十了，連親事都沒有定下來，從前專心應試，倒是不許我說親，現在考上了，我卻又擔心起來。”

看看初瑤，那楊氏又是嘆氣，二十不小了，男子一般都是十七八說親，這都二十了，卻連個親都沒定，也就是因為科考了。

“聽楊夫人這般說，我倒是想起來，我老太君有個外甥女，今年已有十六，卻還是沒有說親，老太君也像您這般，天天念叨，長輩啊，就是愛操心。”

總算是拋出了橄欖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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